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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困生評定結果出來的接下來連續兩周內就是獎學金評定時間。
這一年，W大的獎學金評選周真的是鬧得雞飛狗跳的。
這一年，W大的B院徹底淪為了全校的笑柄，有個名字瞬間被全校的高層領導所熟知：姚晶。
原因無他，這位同學總共就申請了三項獎學金，一個院級兩個校級，然後在三個獎項的名單公示期內，她全部都被人舉報了，兩次被捅到校長郵箱，一次被捅到院長郵箱。
每次的舉報人都不一樣，舉報理由也不一樣。有一次的舉報理由看起來最為搞笑，簡簡單單的只有一句話：“我不明白這個天天想方設法搭我的便車、還要羞辱我作業寫得不好的人，憑什麽能上獎學金的候選人名單，和我競爭同一份獎項？”
第一次學校舉報反饋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都炸了鍋。
第二次學院舉報反饋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開始疑惑。
等第三次學校舉報反饋再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陷入死一般的麻木的沈寂中。
三封反饋函在兩天內接連發到彌勒佛的郵箱。他連第一封舉報信的當事人都沒來得及叫來了解情況，院長就已經找了過來，上來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你班那個又被舉報了吧？”
彌勒佛沈默了。
第一次舉報，他可以姚晶性格有問題，跟同學交流不暢導致誤會。
第二次舉報，他可以說有陰差陽錯的誤會，有人故意搞事情。
那如果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舉報又出現了呢？
他還能繼續強撐著說“都是誤會”，“都只是小矛盾”嗎？
彌勒佛看著出現的又一個新名字，看著信上的內容，突然冷笑了，他說：“領導，這擺明有人陷害姚晶，這信上......”
“放你媽的屁！”院長沒聽完就指著他鼻子大罵，“有人陷害會找這麽多人陷害？這麽多人都跟著他一起作？你有好好看過每封舉報郵件嗎？你有好好看過裏面的內容嗎？有嗎？”
“可這都是些小事情......”
“他媽能捅到我和校長那裏去就已經說明不是小事了！說明這已經不只是學生間的小矛盾，這是憤怒！這是積怨！積怨成仇你懂嗎？！前幾年的那些學生宿舍投毒案都不能讓你長點腦子好好重視這些事情嗎？”
院長拍著桌子大叫，憤怒得頭發都快飛起來了：“今天校長那邊給我回信，上來一句就是‘你們B院沒人了嗎？’他媽我們B院沒人了嗎——
“我們B院能沒人了嗎？！吳清龍你睜眼看看：宋顏玉，你們班第一名、全系第一，見義勇為，品學兼優；再看看你們班王子霞，另一個第二、系裏第八，勤工儉學，勤勞能幹；連菁，班裏第四、系裏第九，學生骨幹，全面發展——
“你睜眼好好看看其他學生！你們班學生多優秀你怎麽就看不見，你怎麽只把眼睛就放在姚晶一個人身上了啊？我告訴你，今年，取消姚晶的一切評獎評優資格！”
彌勒佛臉色頓時變了：“院長，這......”
“你自己看！”院長甩手給了他幾張紙，“今天發到我郵箱裏的。”
是吳俊翔給院長發的一封郵件。
吳俊翔開頭首先道了歉，承認連續三次舉報裏面都有他攛掇的成分在其中，但是郵件裏反應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屬實，當事人的憤怒也屬實，只不過那些同學剛開始都是有心舉報但意志不堅，當他跟他們講了自己的經歷後，這些人就反而全部選擇了說出來。
吳俊翔說：“如果只是我個人對姚晶有偏見，那可以理解為我們兩個性格不合，但如果這麽多同學都對她有意見，應該就不只是我個人的問題了吧？
“我不明白為什麽老師們總會覺得我們反映的事情是小事，似乎相較於她的自律、聰敏、好學和高情商，我們無論多說什麽，反映出來的都只是她性格上的小缺陷，瑕不掩瑜。
“但當這樣的瑕疵確實已經傷害到我們的個人利益，為什麽無論我們怎麽試圖吶喊，你們卻都體察不到呢？都還只覺得這是小事情呢？”
信的最後，吳俊翔給院長戴了頂高帽，說學校一定非常公平公正，會正義地對待每個學生雲雲。
彌勒佛看完信件，臉色難看。
院長沖彌勒佛擺擺手道：“小吳，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姚晶這個學生總是以犧牲他人的權益為代價來為自己謀求利益，那麽這樣品行不端的學生，往後就都不用考慮她的評獎評優問題了。”
彌勒佛回去的時候步履非常沈重。
晚上下班時，他又遇到了方舟。
那個青年站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秀，氣質儒雅，怎麽看都像個溫潤君子，但此刻再見到他，彌勒佛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突然撲上去拽住方舟的領子：“好小子！是你做的對不對？！”
方舟慢條斯理地把他的手掰開了，他說：“您還沒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說。”
彌勒佛去要了酸菜魚，這餐是方舟主動請他吃的。
盡管彌勒佛氣哼哼的，但他竟然還是賭氣一樣地真的讓方舟請了飯，簡直不像個老師——但他也確實已經沒法在方舟面前擺老師的架子了，擺不動。
方舟依然是那種笑意滿滿的溫和模樣。
他伸出手去，給彌勒佛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彌勒佛面前：“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彌勒佛不是很想理他，但看在他請飯的份上，還是說：“講。”
“一輛只有一個座位的公交車上坐著一個乘客，註意，是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這時候，車上又上來一個人，請問先來的需要給後來的讓座嗎？”
彌勒佛想了想道：“這得看情況吧。”
“您只有兩個選項，讓或者不讓。”
彌勒佛道：“那不讓吧，先來後到。”
“如果先來的是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後來的是個體弱多病的老年人呢？”
“那還是讓吧。”
“那如果這個老人之所以上車晚，是因為他剛剛躺在地上碰過這個小夥子的瓷，逼著小夥子為他掏錢去醫院看病，是個品行敗壞的老人家呢？”
“那......不讓吧。”
“那如果老人家是迫於家中生計，如果不碰瓷就沒法救治有病的孫子，那該讓嗎？”
“這......本來就讓個座，這......”
“您只有兩個選項，讓，或者不讓。”
“......不讓！”
彌勒佛想了想，幹脆選擇了最簡單的思路：管你富裕還是貧窮，年老還是年少，做事情出於什麽原因，總之做錯了事情就得接受懲罰，沒道理讓幫人的人受罰。
“那如果，現在車上增加了一個座位，但是另一個座位上也坐了人。而這個坐著的人，恰好就是害老人的孫子生病、導致他不得不去碰瓷的那個人，請問您覺得小夥子是否該給後上車的老人讓座？”
“憑什麽？不讓！讓那個害人的讓！”
“那如果那個害人的是個老人家呢？”
“不讓！讓那個害人的起來站著！”
思路一順，彌勒佛越答越快，甚至沒等方舟說話就說：“管他是什麽原因，害人的就得站著，那小夥子就是個無辜的，該做就得坐著。”
本來還想繼續加碼的方舟聞言挑眉，他給自己倒了杯溫白開水，然後擡起頭來，語氣輕緩地問一句：“哦——所以，當初老師您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那個害人的人，不讓她讓座呢？”
“方舟，你！”彌勒佛這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的回答，再想起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只覺自己親手挖坑把自己給埋了，都快堵得心梗了——這特麽被逼著啪啪打臉的滋味兒真是太難受了。
他強行道：“這不一樣，姚晶同學情況也不好，她家裏情況也不好啊......”
他不斷說著姚晶如何如何。
方舟笑了，他說：“所以，您這是在替害人者加碼，試圖說明她害人害得多麽理所應當是嗎？可您剛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我不是！我就是......這不一樣啊，這，這........”
“可是您說了這麽多，替她加了這麽多碼，為什麽不直接用一句話推翻我？”
“什麽話？”
“姚晶她也是受害人，不是加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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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W大的B院徹底淪為了全校的笑柄，有個名字瞬間被全校的高層領導所熟知：姚晶。
原因無他，這位同學總共就申請了三項獎學金，一個院級兩個校級，然後在三個獎項的名單公示期內，她全部都被人舉報了，兩次被捅到校長郵箱，一次被捅到院長郵箱。
每次的舉報人都不一樣，舉報理由也不一樣。有一次的舉報理由看起來最為搞笑，簡簡單單的只有一句話：“我不明白這個天天想方設法搭我的便車、還要羞辱我作業寫得不好的人，憑什麽能上獎學金的候選人名單，和我競爭同一份獎項？”
第一次學校舉報反饋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都炸了鍋。
第二次學院舉報反饋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開始疑惑。
等第三次學校舉報反饋再下來的時候，整個B院陷入死一般的麻木的沈寂中。
三封反饋函在兩天內接連發到彌勒佛的郵箱。他連第一封舉報信的當事人都沒來得及叫來了解情況，院長就已經找了過來，上來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你班那個又被舉報了吧？”
彌勒佛沈默了。
第一次舉報，他可以姚晶性格有問題，跟同學交流不暢導致誤會。
第二次舉報，他可以說有陰差陽錯的誤會，有人故意搞事情。
那如果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舉報又出現了呢？
他還能繼續強撐著說“都是誤會”，“都只是小矛盾”嗎？
彌勒佛看著出現的又一個新名字，看著信上的內容，突然冷笑了，他說：“領導，這擺明有人陷害姚晶，這信上......”
“放你媽的屁！”院長沒聽完就指著他鼻子大罵，“有人陷害會找這麽多人陷害？這麽多人都跟著他一起作？你有好好看過每封舉報郵件嗎？你有好好看過裏面的內容嗎？有嗎？”
“可這都是些小事情......”
“他媽能捅到我和校長那裏去就已經說明不是小事了！說明這已經不只是學生間的小矛盾，這是憤怒！這是積怨！積怨成仇你懂嗎？！前幾年的那些學生宿舍投毒案都不能讓你長點腦子好好重視這些事情嗎？”
院長拍著桌子大叫，憤怒得頭發都快飛起來了：“今天校長那邊給我回信，上來一句就是‘你們B院沒人了嗎？’他媽我們B院沒人了嗎——
“我們B院能沒人了嗎？！吳清龍你睜眼看看：宋顏玉，你們班第一名、全系第一，見義勇為，品學兼優；再看看你們班王子霞，另一個第二、系裏第八，勤工儉學，勤勞能幹；連菁，班裏第四、系裏第九，學生骨幹，全面發展——
“你睜眼好好看看其他學生！你們班學生多優秀你怎麽就看不見，你怎麽只把眼睛就放在姚晶一個人身上了啊？我告訴你，今年，取消姚晶的一切評獎評優資格！”
彌勒佛臉色頓時變了：“院長，這......”
“你自己看！”院長甩手給了他幾張紙，“今天發到我郵箱裏的。”
是吳俊翔給院長發的一封郵件。
吳俊翔開頭首先道了歉，承認連續三次舉報裏面都有他攛掇的成分在其中，但是郵件裏反應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屬實，當事人的憤怒也屬實，只不過那些同學剛開始都是有心舉報但意志不堅，當他跟他們講了自己的經歷後，這些人就反而全部選擇了說出來。
吳俊翔說：“如果只是我個人對姚晶有偏見，那可以理解為我們兩個性格不合，但如果這麽多同學都對她有意見，應該就不只是我個人的問題了吧？
“我不明白為什麽老師們總會覺得我們反映的事情是小事，似乎相較於她的自律、聰敏、好學和高情商，我們無論多說什麽，反映出來的都只是她性格上的小缺陷，瑕不掩瑜。
“但當這樣的瑕疵確實已經傷害到我們的個人利益，為什麽無論我們怎麽試圖吶喊，你們卻都體察不到呢？都還只覺得這是小事情呢？”
信的最後，吳俊翔給院長戴了頂高帽，說學校一定非常公平公正，會正義地對待每個學生雲雲。
彌勒佛看完信件，臉色難看。
院長沖彌勒佛擺擺手道：“小吳，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姚晶這個學生總是以犧牲他人的權益為代價來為自己謀求利益，那麽這樣品行不端的學生，往後就都不用考慮她的評獎評優問題了。”
彌勒佛回去的時候步履非常沈重。
晚上下班時，他又遇到了方舟。
那個青年站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秀，氣質儒雅，怎麽看都像個溫潤君子，但此刻再見到他，彌勒佛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突然撲上去拽住方舟的領子：“好小子！是你做的對不對？！”
方舟慢條斯理地把他的手掰開了，他說：“您還沒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說。”
彌勒佛去要了酸菜魚，這餐是方舟主動請他吃的。
盡管彌勒佛氣哼哼的，但他竟然還是賭氣一樣地真的讓方舟請了飯，簡直不像個老師——但他也確實已經沒法在方舟面前擺老師的架子了，擺不動。
方舟依然是那種笑意滿滿的溫和模樣。
他伸出手去，給彌勒佛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彌勒佛面前：“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彌勒佛不是很想理他，但看在他請飯的份上，還是說：“講。”
“一輛只有一個座位的公交車上坐著一個乘客，註意，是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這時候，車上又上來一個人，請問先來的需要給後來的讓座嗎？”
彌勒佛想了想道：“這得看情況吧。”
“您只有兩個選項，讓或者不讓。”
彌勒佛道：“那不讓吧，先來後到。”
“如果先來的是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後來的是個體弱多病的老年人呢？”
“那還是讓吧。”
“那如果這個老人之所以上車晚，是因為他剛剛躺在地上碰過這個小夥子的瓷，逼著小夥子為他掏錢去醫院看病，是個品行敗壞的老人家呢？”
“那......不讓吧。”
“那如果老人家是迫於家中生計，如果不碰瓷就沒法救治有病的孫子，那該讓嗎？”
“這......本來就讓個座，這......”
“您只有兩個選項，讓，或者不讓。”
“......不讓！”
彌勒佛想了想，幹脆選擇了最簡單的思路：管你富裕還是貧窮，年老還是年少，做事情出於什麽原因，總之做錯了事情就得接受懲罰，沒道理讓幫人的人受罰。
“那如果，現在車上增加了一個座位，但是另一個座位上也坐了人。而這個坐著的人，恰好就是害老人的孫子生病、導致他不得不去碰瓷的那個人，請問您覺得小夥子是否該給後上車的老人讓座？”
“憑什麽？不讓！讓那個害人的讓！”
“那如果那個害人的是個老人家呢？”
“不讓！讓那個害人的起來站著！”
思路一順，彌勒佛越答越快，甚至沒等方舟說話就說：“管他是什麽原因，害人的就得站著，那小夥子就是個無辜的，該做就得坐著。”
本來還想繼續加碼的方舟聞言挑眉，他給自己倒了杯溫白開水，然後擡起頭來，語氣輕緩地問一句：“哦——所以，當初老師您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那個害人的人，不讓她讓座呢？”
“方舟，你！”彌勒佛這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的回答，再想起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只覺自己親手挖坑把自己給埋了，都快堵得心梗了——這特麽被逼著啪啪打臉的滋味兒真是太難受了。
他強行道：“這不一樣，姚晶同學情況也不好，她家裏情況也不好啊......”
他不斷說著姚晶如何如何。
方舟笑了，他說：“所以，您這是在替害人者加碼，試圖說明她害人害得多麽理所應當是嗎？可您剛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我不是！我就是......這不一樣啊，這，這........”
“可是您說了這麽多，替她加了這麽多碼，為什麽不直接用一句話推翻我？”
“什麽話？”
“姚晶她也是受害人，不是加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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